第24章 生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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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要長的，不只是身高。”
聽到這話，莫沁雯下意識低頭看一看，瞧見即使領口為寬敞設計也完全不用擔心走光的胸前，然後捂得更嚴實，炸了，“餵！”
激動的時候，她的聲音會變得尖細，響在夜晚靜靜的屋子裏挺嚇人。
不同於皺皺眉的莫霜，捂耳朵的卓微瀾，易晴沒什麽反應，默默地看她發飆。
莫沁雯想鬧一鬧來著，可是關於她捂著的這個真·平平無奇的地方的話不好說出口。她吼出一聲驚人的開頭，又因為尷尬把其他話全部咽了回去。
平就是平，她還能說到顛倒大小嗎？
“讓你誤會了，抱歉。”易晴在此時發了話，表情誠懇，甚至主動退了一步，“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莫沁雯看到易晴主動別開眼不敢將目光往她身上放，信了，撇撇嘴，“那是什麽？”
“你該長點腦子。”
“……”
這還不如她誤會的那個意思。
莫沁雯瞪著易晴，默念三聲“我打不過她”才把氣給咽下去，一扭頭回到飯桌，拿起筷子吃點東西冷靜下。
易晴沒跟過來，就在廚房裏喝水了。
莫沁雯幹掉了桌上所有的食物，莫霜和卓微瀾回來了。大廳那邊一傳來開門聲，莫沁雯就趕過去問情況，“舅舅怎麽樣了？”
“醒過來了，情況已經穩定。”如易晴說的那樣，莫霜早就安排妥當了，“我們明天去看他。”
莫沁雯松口氣，“好，我明天跟舅舅一塊過生日。”
莫霜皺了眉，卓微瀾直接表示反對，“沁雯，那是醫院。”
“醫院怎麽了？”莫沁雯說，“我第一個生日就是在醫院過的。”
她說的很有道理，莫霜沒力氣反駁，卓微瀾也覺出幾分道理，心知她現下最在乎的就是家人，想了想還是答應了，“好吧。”
莫沁雯眼睛一亮，默默在心裏做計劃。
“今天早點睡，別熬夜了。”莫霜負責說正事，卓微瀾負責絮絮叨叨當個啰嗦的家長，看到她一臉興奮就知道有鬼主意了，逮著她嘮叨一番，“你看你，九點多才吃晚飯，這樣對身體不好……”
莫沁雯乖巧聽著嘮叨。
卓微瀾註意到桌子上小山似的雞骨頭，又說了，“晚上吃這麽多，肚子脹怎麽睡覺？還有，這怎麽全是大魚大肉，油膩膩的東西，你應該吃點蔬菜……”
莫沁雯隨著卓微瀾的目光看過去，見到易晴淡定站在那兒的身影就有了鬼點子，開始甩鍋，“我吃得不多啊，大部分是易晴吃的。”
卓微瀾一楞。
易晴對上諸多目光依舊鎮定，微微頷首說了句，“是我失禮了。”
莫霜對保鏢組向來是慷慨的，今日也不例外，笑著說“沒事”就把事情翻篇了。卓微瀾同樣會給易晴幾分薄面，一下子從教孩子的家長模式變成客客氣氣的樣子，“謝謝你陪沁雯一起吃飯。”
“不用。”易晴有禮地回覆了卓微瀾。
這回，輪到莫沁雯楞上一楞了。
可不是嘛，易晴幫忙盛湯，熱包子，端菜上桌，在她被湯汁和肉餡弄得滿手油的時候遞上紙巾，不用她喊一聲渴就自動把白水送到手邊，實在是個完美的飯搭子。
就是嘴毒了點。
莫沁雯在心裏吐槽，卓微瀾跟易晴說完了話，轉眼看她的目光就沒這麽溫和了，“莫沁雯。”
“幹嘛。”
“你能保證以後上課不玩手機嗎？”
這一問實在有點莫名其妙，莫沁雯摸不清是個什麽意思，不答話，觀察了下卓微瀾就發現了蹊蹺——卓微瀾拿著皮包的手揪得特別緊。
“能！”莫沁雯高高興興攤開手，“快給我手機證明一下。”
卓微瀾也不賣關子了，從包裏拿出了手機，“你的手機已經作為證物了，暫時拿不回來。我隨便要了個號，你不喜歡再換。”
“嗯~”莫沁雯拿好最新款的手機，歡天喜地要回房間。
“莫沁雯。”莫霜叫住了她，“收桌子。”
“哦。”莫沁雯剎住了車，不忙去餐廳，先把兩個家長送到樓上。
兩人上樓，客廳再次變得空落落的，燈光明亮，也只是將這副寂寥的場景照得更加清晰。莫沁雯原先想偷個懶玩玩新手機再說的，如今一看，實在不想獨自一個人在客廳呆著，轉去收拾。
她一到餐廳，就碰上表情莫測的易晴。
“不好意思啊，我嘴一順，就把鍋甩給你了。”
易晴說，“沒關系。”
莫沁雯揚起笑，“謝……”
“洗碗，擦桌，拖地。”易晴扔下一句命令，轉身離開，留了滿桌狼藉給她，“等下檢查，不合格重做。”
“……”
莫沁雯納了悶：檢查是個什麽操作？不合格的標準是什麽？是芳姨把廚房托付給了易晴，希望保持漂亮整齊，還是易晴找了別的法子懟一懟她？
她想不通，但很明白易晴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，默然開始收拾了。因為少做家務的緣故，莫沁雯的動作不如芳姨利索，磨磨蹭蹭又覺得新手機揣兜裏心癢，時不時拿出來連個wifi，找個背景音樂什麽的，耗到11點多才搞定。
“人呢？”莫沁雯浪到現在才發現總會妨礙自己的易晴不在，轉去廚房找不著人，又打開側門往院子裏張望了一下。
易晴沒在外邊。
莫沁雯不打算等，拋下擦得溜光水滑的桌面和幹幹凈凈的地板回了房間。經過客廳的時候，她隨手要關燈，擡起手又想起易晴可能從這個方向進來，止住動作，然後被這種奇妙的考慮給驚著了：這算是留燈嗎？
她隨便想想沒當真，被身上的洗潔精味道催著她回房洗漱。莫霜和卓微瀾已經休息了，她躡手躡腳連呼吸都放輕了，自認做得完美，到房門前卻被突然出現的禮物盒嚇得一個踉蹌，重重踩出聲。
那是什麽？
莫沁雯彎腰拾起，見到上頭有個“莫沁雯收”的便利貼才確定是自己的東西，輕輕打開盒子。
裏頭是鮮花，帶了泥土和花盆直接可以往窗臺或桌子上一放做裝飾的那種。
莫沁雯驚訝，拿起盒子裏的賀卡。
賀卡的封面是“生日快樂”，裏頭很簡單，有一筆一劃格外認真，筆鋒明顯卻局促不安窩在一堆粉嫩可愛貼紙中央的筆跡呈現在上頭：“生日快樂——保鏢組全體。”
“哈。”莫沁雯見過易晴給莫霜的“費用清單”，認出這是易晴的字，看到這瀟灑的字跡要在這麽粉嫩的賀卡上收斂鋒芒，莫名被戳中了笑點，重新放回賀卡，捧著禮物盒從欄桿邊往下張望。
下頭依舊靜靜的，沒個人影。
莫沁雯不信了，進房間繼續扒著窗口看。
院子裏還是沒有易晴的蹤影。
“哪兒去了。”莫沁雯疑惑，拿了新手機輸入了一串號碼直接撥過去——為了安全著想，她早將易晴的號碼記住了，換個沒存號的手機不算事兒。
毫無趣味的嘟嘟聲響了幾下之後，她聽到了易晴同樣調子平平，沒什麽波瀾的應答，“餵？”
“我是莫沁雯。”莫沁雯自報名字。
易晴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謝謝你們的禮物。”莫沁雯說，“破費了。”
易晴說了句大實話，“從我姐那裏買的，不貴。”
“那我還得謝謝靜珂姐姐種出這麽好看的花了。”
易晴還是大實話模式，“不用，我們付了錢的。”
“餵。”莫沁雯沒見過這麽不會聊天的，“這叫客套，客套懂嗎？”
“老板，您有話說話不需要客套。”
“嘖。”莫沁雯盯著手裏的花，嘀咕了句，“我收到花的好心情就這麽被你破壞了。”
這倒是易晴始料未及的。沈默片刻，易晴放下了盡說大實話不給面子的漠然態度，說了句，“對不起。”
“沒關系。”莫沁雯說，“你寫的字有點不清楚。”
易晴再次發揮了不想跟你聊天就把天聊死的天賦，“戴眼鏡。”
“我沒近視！”莫沁雯咬牙切齒，“是賀卡沾了水了。”
“我重寫一張。”
“不用。”莫沁雯提要求，“唱首生日歌吧。”
易晴斷然拒絕，“不。”
“你該拒絕老板的要求？”
“這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。”
“一首生日歌而已。”莫沁雯原先是開個玩笑，被拒絕反而充滿了動力，“唱吧。”
“不。”
“一分鐘？”
“不。”
“半分鐘？”
“不。”
“一句總行了吧。”莫沁雯說，“要不你錄下來分給我，對個口型也行啊。”
“不。”
莫沁雯惱了，“你在哪裏？我一個人在覺得害怕，趕緊過來。”
“我讓小辛過去。”易晴說，“她會唱生日快樂歌。”
“你是組長，居然不以身作則。”
易晴已經在給旁邊的人安排了，“小辛……”
“不用過來了。”莫沁雯趕緊收回方才的話，“我一個人挺好的。”
“哦。”易晴問，“還有什麽事嗎？”
莫沁雯總覺得不甘心，“壽星最大，你為什麽不唱？”
易晴總算給了一句超過兩個字的拒絕，“現在離你的生日還有33分鐘。”
莫沁雯不服氣了，“哼，你給我等著。”
易晴的回答又變回了一個字，“哦。”
莫沁雯搶在前頭掛了電話，順手把易晴的號碼給存了。放好花洗個澡，她繼續琢磨新手機，設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，安裝常用的APP，摸熟了就開始仰仗自己的記憶力存號碼，打開通訊錄見到易晴的名字明晃晃排在第一位，呆了呆。
她怎麽先存了這個人？
莫沁雯後悔，想存伍小蔓的號碼，可打完了才記起來：啊呀，不小心把伍小蔓的新號碼打上去了。她揉揉眉心，打算賞賞花清醒一下，看著看著想起自己養啥死啥的手殘特質，給易晴打了個電話，“花有點蔫了，要澆水嗎？”
“現在不用。”
“平時呢？”
“三四天一次。”
莫沁雯拿筆記下，手一甩讓墨水落到花瓣上，擦了下越抹越黑，“花瓣沾上墨水怎麽辦？”
“墨水？”易晴嫌棄，“你就是這麽澆水的？”
“當然不是！我拿的鋼筆，一不小心就甩上去了。”
“臟點沒事。”
“黑一塊不舒服。”
“給你換一朵。”
“也行。”
“什麽花。”
“……”莫沁雯瞪著長得差不多漂亮的花，“不知道。”
“我去看看。”
“不行。”莫沁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裙，“我給你拍張照發過去。”
“哦。”
臟了的花被拍下，標上記號發過去。三秒內，易晴回覆：“好看，就這樣吧。”
莫沁雯又一個電話打過去，“餵！”
她們為了一朵花掰扯，時間過得快，一下子過了0點。
“別說了。”易晴說，“小蔓打過來了。”
“小蔓為什麽會打給你。”
“找你。現在已經掛斷了，你打回去。”
莫沁雯看了看0點1分的時間，驚覺自己莫名其妙把生日這麽有意義的前一分鐘浪費在了易晴身上，說個“好”就掛掉電話。她正要回想伍小蔓的新號碼是什麽，易晴的短信緊隨而來。
“伍小蔓：158XXXXX。”
手機自動識別，莫沁雯點一下就有了撥打的選項，輕輕松松。
伍小蔓接得很快，聲音一如既往的軟，“你好。”
“小蔓~”莫沁雯歡快開口，“我是沁雯~”
“咦？”伍小蔓反應也快，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節就改了口，“生日快樂~”
莫沁雯甜滋滋說，“謝謝。”
“你什麽時候有了新手機？”
“今天。”莫沁雯說，“我準備跟你買一樣的手機殼。”
“買得到嗎？”
“可以吧，S牌這種街機很多手機殼的。”
她高高興興，伍小蔓倒是想岔了，“又是S牌啊……算了吧，你的手機這麽貴，我上次對面的手機殼質感不算好，要是磨損了就不好了。”
雖然都是學生，家境的懸殊註定了莫沁雯和伍小蔓的消費觀念有差別。莫沁雯最怕這種敏感話題，聽出伍小蔓的語氣裏帶了些失落，果斷繞過去說別的，“小蔓，你是不是在陽臺？風很大。”
“嗯，我想第一時間給你說生日快樂。”
第一時間……莫沁雯低頭瞧了眼自己為了記錄易晴愛好而準備的紙筆，心裏發虛，幹笑了聲，“謝謝~”
“你明天來上課嗎？”
“可能還要請假。”莫沁雯說，“我要去醫院看舅舅。”
伍小蔓表示理解，“家人最重要。你放心，我會幫你記筆記的。”
“好~”莫沁雯不由自主放軟了聲。
“他們本來想給你過生日的。”伍小蔓又說，“可是，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，大家沒有經驗，實在不知道怎麽處理不會造成困擾。”
“沒關系，”被隔絕在同班同學之外，莫沁雯有點不舒服，但不想在伍小蔓的面前表現出來壞了興致，“我跟家裏人一起過。”
伍小蔓忽的說了句，“易晴也在嗎？”
“在吧。”莫沁雯楞了一楞，品出些許醋意。即使她覺得自己跟易晴沒幾毛錢關系，也故意往清清白白的方向澄清，“她要值班，不跟我們玩的。”
伍小蔓沒說話。
“小蔓？”莫沁雯懷疑掉線了，急急喚，“聽得到嗎？”
伍小蔓這才輕輕開口，“在。”
“呼，我以為信號不好……”
“沁雯。”伍小蔓忽的認真叫了她的名字。
莫沁雯跟著嚴肅，“嗯？”
“你……”伍小蔓遲疑片刻，問了句，“剛才在跟易晴打電話嗎？”
莫沁雯直覺不能說真話，但也不願意騙得太過了，咬咬唇扯了個正當理由，“是啊，她在跟我交代去醫院看舅舅的安排。我和表姐一起出門，路上容易遇到危險，她是保鏢組B組的組長，要多註意點。”
伍小蔓又不說話了。
莫沁雯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呼呼風吹，連伍小蔓的呼吸聲都捕捉不到，感覺自己興奮的心一點點被吹涼了。她忽而發現易晴每句話噎死人的交流方式不算最可怕的，這種難言的沈默更讓人別扭。
“小蔓，你怎麽了。”莫沁雯忍不住直接問了，“今天是我的生日，我們開開心心聊天不好嗎？”
“好。”伍小蔓溫溫柔柔問，“聊什麽。”
莫沁雯說不上來。
她想說明天要去見舅舅，但伍小蔓是個外人，她嘴上把不好關最好別提；她想說剛拿了新手機很高興，但伍小蔓會因為手機幾乎相差四倍的價格而被戳中家境懸殊的痛處；期末考爭取連續第一，讓舅舅高興的打算更沒法說了，伍小蔓不是三位數排名就謝天謝地，她怎麽能說？
她沈默，伍小蔓倒是笑了，“沁雯。”
“嗯？”
伍小蔓的聲音顫顫的，透著女孩子的羞澀與不安。
“我喜歡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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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這話，莫沁雯下意識低頭看一看，瞧見即使領口為寬敞設計也完全不用擔心走光的胸前，然後捂得更嚴實，炸了，“餵！”
激動的時候，她的聲音會變得尖細，響在夜晚靜靜的屋子裏挺嚇人。
不同於皺皺眉的莫霜，捂耳朵的卓微瀾，易晴沒什麽反應，默默地看她發飆。
莫沁雯想鬧一鬧來著，可是關於她捂著的這個真·平平無奇的地方的話不好說出口。她吼出一聲驚人的開頭，又因為尷尬把其他話全部咽了回去。
平就是平，她還能說到顛倒大小嗎？
“讓你誤會了，抱歉。”易晴在此時發了話，表情誠懇，甚至主動退了一步，“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莫沁雯看到易晴主動別開眼不敢將目光往她身上放，信了，撇撇嘴，“那是什麽？”
“你該長點腦子。”
“……”
這還不如她誤會的那個意思。
莫沁雯瞪著易晴，默念三聲“我打不過她”才把氣給咽下去，一扭頭回到飯桌，拿起筷子吃點東西冷靜下。
易晴沒跟過來，就在廚房裏喝水了。
莫沁雯幹掉了桌上所有的食物，莫霜和卓微瀾回來了。大廳那邊一傳來開門聲，莫沁雯就趕過去問情況，“舅舅怎麽樣了？”
“醒過來了，情況已經穩定。”如易晴說的那樣，莫霜早就安排妥當了，“我們明天去看他。”
莫沁雯松口氣，“好，我明天跟舅舅一塊過生日。”
莫霜皺了眉，卓微瀾直接表示反對，“沁雯，那是醫院。”
“醫院怎麽了？”莫沁雯說，“我第一個生日就是在醫院過的。”
她說的很有道理，莫霜沒力氣反駁，卓微瀾也覺出幾分道理，心知她現下最在乎的就是家人，想了想還是答應了，“好吧。”
莫沁雯眼睛一亮，默默在心裏做計劃。
“今天早點睡，別熬夜了。”莫霜負責說正事，卓微瀾負責絮絮叨叨當個啰嗦的家長，看到她一臉興奮就知道有鬼主意了，逮著她嘮叨一番，“你看你，九點多才吃晚飯，這樣對身體不好……”
莫沁雯乖巧聽著嘮叨。
卓微瀾註意到桌子上小山似的雞骨頭，又說了，“晚上吃這麽多，肚子脹怎麽睡覺？還有，這怎麽全是大魚大肉，油膩膩的東西，你應該吃點蔬菜……”
莫沁雯隨著卓微瀾的目光看過去，見到易晴淡定站在那兒的身影就有了鬼點子，開始甩鍋，“我吃得不多啊，大部分是易晴吃的。”
卓微瀾一楞。
易晴對上諸多目光依舊鎮定，微微頷首說了句，“是我失禮了。”
莫霜對保鏢組向來是慷慨的，今日也不例外，笑著說“沒事”就把事情翻篇了。卓微瀾同樣會給易晴幾分薄面，一下子從教孩子的家長模式變成客客氣氣的樣子，“謝謝你陪沁雯一起吃飯。”
“不用。”易晴有禮地回覆了卓微瀾。
這回，輪到莫沁雯楞上一楞了。
可不是嘛，易晴幫忙盛湯，熱包子，端菜上桌，在她被湯汁和肉餡弄得滿手油的時候遞上紙巾，不用她喊一聲渴就自動把白水送到手邊，實在是個完美的飯搭子。
就是嘴毒了點。
莫沁雯在心裏吐槽，卓微瀾跟易晴說完了話，轉眼看她的目光就沒這麽溫和了，“莫沁雯。”
“幹嘛。”
“你能保證以後上課不玩手機嗎？”
這一問實在有點莫名其妙，莫沁雯摸不清是個什麽意思，不答話，觀察了下卓微瀾就發現了蹊蹺——卓微瀾拿著皮包的手揪得特別緊。
“能！”莫沁雯高高興興攤開手，“快給我手機證明一下。”
卓微瀾也不賣關子了，從包裏拿出了手機，“你的手機已經作為證物了，暫時拿不回來。我隨便要了個號，你不喜歡再換。”
“嗯~”莫沁雯拿好最新款的手機，歡天喜地要回房間。
“莫沁雯。”莫霜叫住了她，“收桌子。”
“哦。”莫沁雯剎住了車，不忙去餐廳，先把兩個家長送到樓上。
兩人上樓，客廳再次變得空落落的，燈光明亮，也只是將這副寂寥的場景照得更加清晰。莫沁雯原先想偷個懶玩玩新手機再說的，如今一看，實在不想獨自一個人在客廳呆著，轉去收拾。
她一到餐廳，就碰上表情莫測的易晴。
“不好意思啊，我嘴一順，就把鍋甩給你了。”
易晴說，“沒關系。”
莫沁雯揚起笑，“謝……”
“洗碗，擦桌，拖地。”易晴扔下一句命令，轉身離開，留了滿桌狼藉給她，“等下檢查，不合格重做。”
“……”
莫沁雯納了悶：檢查是個什麽操作？不合格的標準是什麽？是芳姨把廚房托付給了易晴，希望保持漂亮整齊，還是易晴找了別的法子懟一懟她？
她想不通，但很明白易晴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，默然開始收拾了。因為少做家務的緣故，莫沁雯的動作不如芳姨利索，磨磨蹭蹭又覺得新手機揣兜裏心癢，時不時拿出來連個wifi，找個背景音樂什麽的，耗到11點多才搞定。
“人呢？”莫沁雯浪到現在才發現總會妨礙自己的易晴不在，轉去廚房找不著人，又打開側門往院子裏張望了一下。
易晴沒在外邊。
莫沁雯不打算等，拋下擦得溜光水滑的桌面和幹幹凈凈的地板回了房間。經過客廳的時候，她隨手要關燈，擡起手又想起易晴可能從這個方向進來，止住動作，然後被這種奇妙的考慮給驚著了：這算是留燈嗎？
她隨便想想沒當真，被身上的洗潔精味道催著她回房洗漱。莫霜和卓微瀾已經休息了，她躡手躡腳連呼吸都放輕了，自認做得完美，到房門前卻被突然出現的禮物盒嚇得一個踉蹌，重重踩出聲。
那是什麽？
莫沁雯彎腰拾起，見到上頭有個“莫沁雯收”的便利貼才確定是自己的東西，輕輕打開盒子。
裏頭是鮮花，帶了泥土和花盆直接可以往窗臺或桌子上一放做裝飾的那種。
莫沁雯驚訝，拿起盒子裏的賀卡。
賀卡的封面是“生日快樂”，裏頭很簡單，有一筆一劃格外認真，筆鋒明顯卻局促不安窩在一堆粉嫩可愛貼紙中央的筆跡呈現在上頭：“生日快樂——保鏢組全體。”
“哈。”莫沁雯見過易晴給莫霜的“費用清單”，認出這是易晴的字，看到這瀟灑的字跡要在這麽粉嫩的賀卡上收斂鋒芒，莫名被戳中了笑點，重新放回賀卡，捧著禮物盒從欄桿邊往下張望。
下頭依舊靜靜的，沒個人影。
莫沁雯不信了，進房間繼續扒著窗口看。
院子裏還是沒有易晴的蹤影。
“哪兒去了。”莫沁雯疑惑，拿了新手機輸入了一串號碼直接撥過去——為了安全著想，她早將易晴的號碼記住了，換個沒存號的手機不算事兒。
毫無趣味的嘟嘟聲響了幾下之後，她聽到了易晴同樣調子平平，沒什麽波瀾的應答，“餵？”
“我是莫沁雯。”莫沁雯自報名字。
易晴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謝謝你們的禮物。”莫沁雯說，“破費了。”
易晴說了句大實話，“從我姐那裏買的，不貴。”
“那我還得謝謝靜珂姐姐種出這麽好看的花了。”
易晴還是大實話模式，“不用，我們付了錢的。”
“餵。”莫沁雯沒見過這麽不會聊天的，“這叫客套，客套懂嗎？”
“老板，您有話說話不需要客套。”
“嘖。”莫沁雯盯著手裏的花，嘀咕了句，“我收到花的好心情就這麽被你破壞了。”
這倒是易晴始料未及的。沈默片刻，易晴放下了盡說大實話不給面子的漠然態度，說了句，“對不起。”
“沒關系。”莫沁雯說，“你寫的字有點不清楚。”
易晴再次發揮了不想跟你聊天就把天聊死的天賦，“戴眼鏡。”
“我沒近視！”莫沁雯咬牙切齒，“是賀卡沾了水了。”
“我重寫一張。”
“不用。”莫沁雯提要求，“唱首生日歌吧。”
易晴斷然拒絕，“不。”
“你該拒絕老板的要求？”
“這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。”
“一首生日歌而已。”莫沁雯原先是開個玩笑，被拒絕反而充滿了動力，“唱吧。”
“不。”
“一分鐘？”
“不。”
“半分鐘？”
“不。”
“一句總行了吧。”莫沁雯說，“要不你錄下來分給我，對個口型也行啊。”
“不。”
莫沁雯惱了，“你在哪裏？我一個人在覺得害怕，趕緊過來。”
“我讓小辛過去。”易晴說，“她會唱生日快樂歌。”
“你是組長，居然不以身作則。”
易晴已經在給旁邊的人安排了，“小辛……”
“不用過來了。”莫沁雯趕緊收回方才的話，“我一個人挺好的。”
“哦。”易晴問，“還有什麽事嗎？”
莫沁雯總覺得不甘心，“壽星最大，你為什麽不唱？”
易晴總算給了一句超過兩個字的拒絕，“現在離你的生日還有33分鐘。”
莫沁雯不服氣了，“哼，你給我等著。”
易晴的回答又變回了一個字，“哦。”
莫沁雯搶在前頭掛了電話，順手把易晴的號碼給存了。放好花洗個澡，她繼續琢磨新手機，設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，安裝常用的APP，摸熟了就開始仰仗自己的記憶力存號碼，打開通訊錄見到易晴的名字明晃晃排在第一位，呆了呆。
她怎麽先存了這個人？
莫沁雯後悔，想存伍小蔓的號碼，可打完了才記起來：啊呀，不小心把伍小蔓的新號碼打上去了。她揉揉眉心，打算賞賞花清醒一下，看著看著想起自己養啥死啥的手殘特質，給易晴打了個電話，“花有點蔫了，要澆水嗎？”
“現在不用。”
“平時呢？”
“三四天一次。”
莫沁雯拿筆記下，手一甩讓墨水落到花瓣上，擦了下越抹越黑，“花瓣沾上墨水怎麽辦？”
“墨水？”易晴嫌棄，“你就是這麽澆水的？”
“當然不是！我拿的鋼筆，一不小心就甩上去了。”
“臟點沒事。”
“黑一塊不舒服。”
“給你換一朵。”
“也行。”
“什麽花。”
“……”莫沁雯瞪著長得差不多漂亮的花，“不知道。”
“我去看看。”
“不行。”莫沁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裙，“我給你拍張照發過去。”
“哦。”
臟了的花被拍下，標上記號發過去。三秒內，易晴回覆：“好看，就這樣吧。”
莫沁雯又一個電話打過去，“餵！”
她們為了一朵花掰扯，時間過得快，一下子過了0點。
“別說了。”易晴說，“小蔓打過來了。”
“小蔓為什麽會打給你。”
“找你。現在已經掛斷了，你打回去。”
莫沁雯看了看0點1分的時間，驚覺自己莫名其妙把生日這麽有意義的前一分鐘浪費在了易晴身上，說個“好”就掛掉電話。她正要回想伍小蔓的新號碼是什麽，易晴的短信緊隨而來。
“伍小蔓：158XXXXX。”
手機自動識別，莫沁雯點一下就有了撥打的選項，輕輕松松。
伍小蔓接得很快，聲音一如既往的軟，“你好。”
“小蔓~”莫沁雯歡快開口，“我是沁雯~”
“咦？”伍小蔓反應也快，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節就改了口，“生日快樂~”
莫沁雯甜滋滋說，“謝謝。”
“你什麽時候有了新手機？”
“今天。”莫沁雯說，“我準備跟你買一樣的手機殼。”
“買得到嗎？”
“可以吧，S牌這種街機很多手機殼的。”
她高高興興，伍小蔓倒是想岔了，“又是S牌啊……算了吧，你的手機這麽貴，我上次對面的手機殼質感不算好，要是磨損了就不好了。”
雖然都是學生，家境的懸殊註定了莫沁雯和伍小蔓的消費觀念有差別。莫沁雯最怕這種敏感話題，聽出伍小蔓的語氣裏帶了些失落，果斷繞過去說別的，“小蔓，你是不是在陽臺？風很大。”
“嗯，我想第一時間給你說生日快樂。”
第一時間……莫沁雯低頭瞧了眼自己為了記錄易晴愛好而準備的紙筆，心裏發虛，幹笑了聲，“謝謝~”
“你明天來上課嗎？”
“可能還要請假。”莫沁雯說，“我要去醫院看舅舅。”
伍小蔓表示理解，“家人最重要。你放心，我會幫你記筆記的。”
“好~”莫沁雯不由自主放軟了聲。
“他們本來想給你過生日的。”伍小蔓又說，“可是，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，大家沒有經驗，實在不知道怎麽處理不會造成困擾。”
“沒關系，”被隔絕在同班同學之外，莫沁雯有點不舒服，但不想在伍小蔓的面前表現出來壞了興致，“我跟家裏人一起過。”
伍小蔓忽的說了句，“易晴也在嗎？”
“在吧。”莫沁雯楞了一楞，品出些許醋意。即使她覺得自己跟易晴沒幾毛錢關系，也故意往清清白白的方向澄清，“她要值班，不跟我們玩的。”
伍小蔓沒說話。
“小蔓？”莫沁雯懷疑掉線了，急急喚，“聽得到嗎？”
伍小蔓這才輕輕開口，“在。”
“呼，我以為信號不好……”
“沁雯。”伍小蔓忽的認真叫了她的名字。
莫沁雯跟著嚴肅，“嗯？”
“你……”伍小蔓遲疑片刻，問了句，“剛才在跟易晴打電話嗎？”
莫沁雯直覺不能說真話，但也不願意騙得太過了，咬咬唇扯了個正當理由，“是啊，她在跟我交代去醫院看舅舅的安排。我和表姐一起出門，路上容易遇到危險，她是保鏢組B組的組長，要多註意點。”
伍小蔓又不說話了。
莫沁雯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呼呼風吹，連伍小蔓的呼吸聲都捕捉不到，感覺自己興奮的心一點點被吹涼了。她忽而發現易晴每句話噎死人的交流方式不算最可怕的，這種難言的沈默更讓人別扭。
“小蔓，你怎麽了。”莫沁雯忍不住直接問了，“今天是我的生日，我們開開心心聊天不好嗎？”
“好。”伍小蔓溫溫柔柔問，“聊什麽。”
莫沁雯說不上來。
她想說明天要去見舅舅，但伍小蔓是個外人，她嘴上把不好關最好別提；她想說剛拿了新手機很高興，但伍小蔓會因為手機幾乎相差四倍的價格而被戳中家境懸殊的痛處；期末考爭取連續第一，讓舅舅高興的打算更沒法說了，伍小蔓不是三位數排名就謝天謝地，她怎麽能說？
她沈默，伍小蔓倒是笑了，“沁雯。”
“嗯？”
伍小蔓的聲音顫顫的，透著女孩子的羞澀與不安。
“我喜歡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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